先生之学,始出词章,继逃佛、老,终乃求之《六经》,而一变至道。世未有善学如先生者也,是谓学则。先生教人吃紧在去人欲而存天理,进之以知行合一之说,其要归于致良知,虽累千百言,不出此三言为转注,凡以使学者截去之,绕寻向上去而已,世未有善教如先生者也,是谓教法。

四书

《大学》之要,诚意而已矣。诚意之功,格物而已矣。诚意之极,止至善而已矣。正心,复其体也;修身,著其用也。以言乎己,谓之明德;以言乎人,谓之亲民;以言乎天地之间,则备矣!是故至善也者,心之本体也;动而后有不善。意者,其动也;物者,其事也。格物以诚其意,复其不善之动而已矣!不善复而体正,体正而无不善之动矣!是之谓止至善。圣人惧人之求之于外也,而反覆其辞。旧本析而圣人之意亡矣!是故不本于诚意,而徒以格物者,谓之支;不事于格物,而徒以诚意者,谓之虚;支与虚,其于至善也远矣!合之以敬而益缀,补之以传而益离。吾惧学之日远于至善也,去分章而复旧本,傍为之什,以引其义,庶几复见圣人之心,而求之者有其要。噫!罪我者其亦以是矣夫!

六经

是常道也,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,则谓之《易》;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,则谓之《书》;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,则谓之《诗》;以言其条理节文之著焉,则谓之《礼》;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,则谓之《乐》;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辩焉,则谓之《春秋》。

《六经》者非他,吾心之常道也。故《易》也者,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;《书》也者,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;《诗》也者,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;《礼》也者,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;《乐》也者,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;《春秋》也者,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。

孙子兵法

始计第一 谈兵皆曰:“兵,诡道也,全以阴谋取胜。”不知阴非我能谋人不见,人目不能窥见我谋也,盖有握算于未战者矣。孙子开口便说“校之以计而索其情”,此中校量计划,有多少神明妙用在,所谓“因利制权”,“不可先传”者也。

作战第二 兵贵“拙速”,要非临战而能速胜也,须知有个先着在,“校之以计而索其情”是也。总之不欲久战于外以疲民耗国,古善用兵之将类如此。

攻谋第三 兵凶战危,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者也。故孙子作《兵法》,首曰“未战”,次曰“拙速”,此曰“不战,屈人兵”。直欲以“全国”、“全军”、“全旅”、“全卒”、“全伍”。“全”之一字,争胜于天下。“上兵伐谋”,第校之以计而制胜之道而已。“辅周则国必强”,其在此将乎!

军始第四 “修道保法”,就是经之以五事。其胜也,“无智名,无勇功”,所谓“不战而屈人之兵”也。此真能先为“不可胜”,以“立于不败之地”者,特形藏而不露耳。

兵势第五 莫正于天地、江海、日月、四时,然亦莫奇于天地、江海、日月、四时者何?惟无穷,惟不竭,惟“终而复始”,惟“死而复生”故也。由此观之,不变不化,即不名奇,“奇正相生,如环无端”者,兵之势也。任势即不战而气已吞,故曰以“正合”、“奇胜”。

虚实第六 苏老泉云:“有形势,便有虚实。”盖能为校计索情者,乃能知虚实;能知虚实者,乃能避实击虚,因敌取胜。“形兵之极,至于无形”,微乎神乎,此乃其所以“致人而不致于人”者乎!

军争第七 善战不战,故于军争之中,寓不争之妙。“以迂为直,以患为利”,“分合为变”,“悬权而动”;而必申之以避锐击惰,“以治”,“以静”,“无要”,“无击”,“勿向”,“勿逆”等语,所谓“校之以计而索其情”者,审也。匪直能以不争胜争,抑亦能不即危,故无失利。

九变第八 从古有治人无治法。国家诚得于“九变”之将,则于“五利”、“五危”之几,何不烛照数计,而又何覆军杀将之足虞乎?“智者之虑,杂于利害”,此正通于“九变”处,常见在我者有可恃,而可以屈服诸侯矣。

行军第九 “处军相敌”,是行军时事。“行令教民”,是未行军时事。然先处军而后相敌,既相敌而又无武进,所谓“立于不败之地”,而兵出万全者也。

地形第十 今之用兵者,只为求名避罪一个念头先横胸臆,所以地形在目而不知趋避,敌情我献而不为觉察,若果“进不求名,退不避罪”,单留一片报国丹心,将苟利国家,生死以之,又何愁不能“计险阨远近”,而“料敌制胜”乎?

九地第十一 以地形论战,而及“九地”之变,“九地”中独一“死地则战”,战岂易言乎哉?故善用兵者之于三军,“携手若使一人”,且如出一心,使人人常有“投之无所往”之心,则战未有不出死力者,有不战,战必胜矣。

火攻第十二 火攻亦兵法中之一端耳,用兵者不可不知,实不可轻发,故曰:“非利不动,非得不用,非危不战;主不可以怒而兴师,将不可以愠而致战。”是为“安国全军之道”。

用间第十三 用间与乘间不同,乘间必间自人生,用间则间为我用。知此一法,任敌之坚壁完垒,而无不可破,横行直撞,直游刃有余了。总之,不出“校之以计而索其情”一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