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重”,厚重、稳重。“耐”,耐烦、耐心。“浑”,浑含、浑厚。“明”,明白、清醒。“辣”,泼辣、果断。“慎”,谨慎、自制。“勤”,勤奋、勤恳。“实”,扎实、朴实。“暇”,空闲、从容。“裕”,宽裕、坦荡。“恕”,恕道、宽容。“强”,倔强、刚强。

稳当从容,可当大事。

心欲其定,气欲其定,神欲其定,体欲其定。

不轻进人,即异日不轻退人之本;不妄亲人,即异日不妄疏人之本。

端庄厚重是贵相,谦卑含容是贵相。事有归着是富相,心存济物是富相。

曾国藩说过一句话:“做官以耐烦为第一要义。”(你既然做了一个领导者,那么耐得住烦躁、控制好情绪、调整好心态,是首要的原则。)他还说过:“若遇棘手之际,须从耐烦二字痛下工夫。”(越是遇到事情不顺的时候,反而越要在“耐烦”两个字上痛下功夫。)

牢骚太甚者,其后必多抑塞。盖无故而怨天,则天必不许;无故而尤人,则人必不服。

天下断无易处之境遇,人间哪有空闲的光阴。

观古今来成大功享全名者,非必才盖一世。大抵能下人,斯能上人;能忍人,斯能胜人。

一经焦躁,则心绪少佳,办事必不能妥善。

精明也要十分,只须藏在浑厚里作用。古人得祸,精明人十居其九,未有浑厚而得祸者。今之人惟恐精明不至,所以为愚也。

自家有好处,要掩藏几分,这是涵育以养深;别人不好处,要掩藏几分,这是浑厚以养大。

才智英敏者,宜加浑厚学问。

举止轻浮,聪明太露,多谋多改。恐日久亦难惬人意。

以才自足,以能自矜,则为小人所忌,亦为君子所薄。

“浑”则无往不宜。大约与人忿争,不可自求万全处;白人是非,不可过于武断。此“浑”字之最切于实用者耳。

大抵天下无完全无间之人才,亦无完全无隙之交情。大者得正,而小者包荒,斯可耳。

担当大事,全在“明”、“强”二字。

凡办大事,以识为主,以才为辅。

处人、处事,所以不当者,以其知之不明也。若巨细周知,表里洞彻,则处之自有方术矣。

明有二端:人见其近,吾见其远,曰高明;人见其粗,吾见其细,曰精明。高明者,譬如室中所见有限,登楼则所见远矣,登山则所见更远矣。精明者,譬如至微之物,以显微镜照之,则加大一倍、十倍、百倍矣。又如粗糙之米,再舂则粗糠全去,三舂、四舂,则精白绝伦矣。

古之成大事者,规模远大与综理密微二者缺一不可。

天下事:当局则迷,旁观则醒;事前易暗,事后易明。

近来见得天地之道,刚柔互用,不可偏废。太柔则靡,太刚则折。

爱禾者必去稗,爱贤者必去邪,爱民必去害民之吏,治军必去蠹军之将,一定之理也。

记入元戎幕,吴西又皖东。
追随忧患日,生死笑谈中。
末路时多故,前期我负公。
雷霆与雨露,一例是春风。

古来言凶德致败者约有二端:曰长傲,曰多言。……历观名公巨卿,多以此二端败家丧生。

天下古今之庸人,皆以一“惰”字致败;天下古今之才人,皆以一“傲”字致败。

古来多少英雄,功高名重,其后非败于骄,即败于贪。

常存敬畏之心,才是惜福之道。

圣贤成大事者,皆从战战兢兢之心而来。

大抵人常怀愧对之意,便是载福之器、入德之门。如觉天之待我过厚,我愧对天;君之待我过优,我愧对君;父母之待我过慈,我愧对父母;兄弟之待我过爱,我愧对兄弟;朋友之待我过重,我愧对朋友,便觉处处皆有善气相逢。

有福不可享尽,有势不可使尽。盛时常做衰时想,上场当念下场时。

练勇之道,必须营官昼夜从事,乃可渐几于熟,如鸡伏卵,如炉炼丹,未宜须臾稍离。

治军以勤字为先,由阅历而知其不可易。未有平日不早起,而临敌忽能早起者;未有平日不习劳,而临敌忽能习劳者;未有平日不能忍饥耐寒,而临敌忽能忍饥耐寒者。

百处弊端,皆由懒生。懒则弛缓,弛缓则治人不严,而趋功不敏。一处弛,则百处懒矣。

办事之法,以五到为要。五到者,身到、心到、眼到、手到、口到也。身到者,如做吏则亲验命盗案、亲巡乡里。治军则亲巡营垒、亲探贼地是也。心到者,凡事苦心剖晰,大条理、小条理,始条理、终条理,理其绪而分之,又比其类而合之也。眼到者,着意看人,认真看公牍也。手到者,于人之长短,事之关键,随笔写记,以备遗忘也。口到者,使人之事,既有公文,又苦口叮嘱也。

天下事未有不由艰苦得来,而可大可久者也。

大抵观人之道,以朴实廉介为质。以其质而更傅以他长,斯为可贵。无其质则长处亦不足恃。

近年军中阅历有年,益知天下事当于大处着眼,小处下手。陆氏但称先立乎其大者,若不辅以朱子铢积寸累工夫,则下梢全无把握。故国藩治军,摒弃一切高深神奇之说,专就粗浅纤细处致力。

实者,不说大话,不好虚名,不行架空之事,不谈过高之理。

惟天下之至诚,能胜天下之至伪;惟天下之至拙,能胜天下之至巧。

真心实肠,是第一义。凡正话实话,多说几句,久之人自能共亮其心。

人以伪来,我以诚往,久之则伪者亦共趋于诚矣。

凡道理不可说得太高,太高则近于矫,近于伪。吾与僚友相勉,但求其不晏起、不撒谎二事,虽最浅近,而已大有益于身心矣。

定、静、安、虑、得,此五字时时有,事事有。离了此五字,便是孟浪做。

好人半自苦中来,莫图便益;世事多因忙里错,且更从容。

近日之失,由于心太弦紧,无舒和之意。以后作人,当得一“松”字意味。

凡遇事须安详和缓以处之,若一慌忙,便恐有错。盖天下何事不从忙中错了。故从容安详,为处事第一法。

处事贵熟思缓处。熟思则得其情,缓处则得其当。

静字工夫最要紧。若不静,省心也不密,见理也不明,总是浮的。

应事接物,常觉得心中有从容闲暇时,才见涵养。

凡天下事,虑之贵详,行之贵力,谋之贵众,断之贵独。

天下无易境,天下无难境。终身有乐处,终身有忧处。

富贵功名,皆人世浮荣;惟胸次浩大,是真正受用。

尽其在我,听其在天。

尽人事,听天命。

莫问收获,但问耕耘。

左列钟铭右谤书,人间随处有乘除。
低头一拜屠羊说,万事浮云过太虚。

战战兢兢,即生时不忘地狱;坦坦荡荡,虽逆境亦畅天怀。

舍己从人,大贤之量;推心置腹,群彦所归。

与人共事,论功则推以让人,任劳则引为己责;盛德所感,始而部曲化之,继而同僚谅之,终则各省从而慕效之。所以转移风气者在此,所以宏济艰难者亦在此。

功不独居,过不推诿。

诿罪掠功,此小人事;掩罪夸功,此众人事;让美归功,此君子事;分怨共过,此盛德事。

凡利之所在,当与人共分之;名之所在,当与人共享之。

倔强二字,却不可少。功业文章,皆须有此二字贯注其中,否则柔靡不能成一事。孟子所谓“至刚”,孔子所谓“贞固”,皆从倔强二字做出。

好汉打脱牙,和血吞。

强毅之气,决不可无,然强毅与刚愎有别。古语云:自胜之谓强。曰“强制”,曰“强恕”,曰“强为善”,皆自胜之义也。如不惯早起,而强之未明即起;不惯庄敬,而强之坐尸立斋;不惯劳苦,而强之与士卒同甘苦,强之勤劳不倦,是即强也。不惯有恒,而强之有恒,即毅也。舍此而求以客气胜人,是刚愎而已矣。二者相似,而其流相去霄壤,不可不察,不可不谨。